創造性顛覆有個經典的例子在於運輸,汽車產業取代了馬車產業…但並非全部。從運輸到量子運算,今日的產業是否已學會如何促成創造性的顛覆?
文/Jeff Vance 譯/高忠義
人工智慧(AI),大數據(Big data)分析與物聯網(IoT)只是那些擾亂既有產業市場部門的科技創新中的一部分。這些趨勢如何重塑產業部門的秩序仍有待觀察,但是如果過去的情況是個序幕,則有項要素仍將持續存在:新的經濟創新會伴隨著科技轉移而出現。
就在不太久之前,在太空競賽最初那幾年,由創投支持的新創事業興起成為經濟創新之一。更具體地說:在1958年,艾森豪總統簽署了小企業投資法,使它生效。這部法律提供減稅機會與其他誘因,造成「小企業投資公司」(SBICs)的勃興,而這又觸發了新的風險事業融資方法:以所有權為基礎的私募股權。
在小企業投資公司興起之前,企業家或者要借款,或者只能倚靠金主來資助他們的事業。現在私募股權至少在某程度上民主化了,這股趨勢至今仍向前推進,產生像是眾募那樣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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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捷半導體(Fairchild Semiconductor)公司通常被認為是第一家成功以新的創投 ─ 股權模式作為基礎的新創事業,但人們很快就明瞭,重要的不只是錢。因為在艾森豪與甘迺迪時代,建立有創投支撐的公司相當複雜,創投在這個機制周邊所建立起來的生態系統(銀行家、律師、商業專家、營運專家、執行長)變成跟資金注入同樣重要的環節。
換句話說,在矽谷興起初期,隨著有創造性的顛覆經過多次運作,創投不只追著金錢流動的方向,也追逐著最有才華的人。
創造性的顛覆並不如你想的那樣有破壞性
當德國社會學家維爾納·桑巴特(Werner Sombart)第一次創造出「創造性的顛覆」這個詞以描繪資本主義系統中自然的經濟擾亂,他腦子所想的肯定不是新創事業。
在他1913年的著作《戰爭與資本義》(War and Capitalism)中,桑巴特將歐洲森林的破壞視為一種創造性的顛覆:
「再一次的,從顛覆中會出現新的創造之靈;木頭的稀少,與每日生活的需求…迫使人類找出或創造木頭的替代品,迫使人們使用煤來加熱,迫使創造出焦煤以煉鐵。然而,這些事件促成了十九世紀資本主義的巨大進展,這是所有知識份子都認同的。」
換句話說,需要是發明之母。但桑巴特對於「創造性的發明」之說法並非一槌定音。事實上,桑巴特的說法通常只會被放在文章註腳裡,相較於奧地利經濟學家約瑟夫·阿洛伊斯·熊彼特(德語:Joseph Alois Schumpeter)的主張則相形失色,後者讓這個詞更加普及。建立在桑巴特、馬克斯、甚至哲學家尼采的著作之基礎上,熊彼得將這個概念推演得更遠,主張「創造性的顛覆之狂風」正是資本主義經濟的引擎。【就歷史上來看,創造性的顛覆是全世界都有的普遍概念而能追溯到多種神話,包括鳳凰浴火重生、破壞神濕婆,以及瑪雅大週期。】
熊彼得後來相信從創造到破壞的循環最終會取代資本主義而成為一個系統——但情況並非如此,而新創產業,也就是在許多市場促成創造性顛覆的主體,正是此間的關鍵原因。
創造性顛覆有個經典的例子在於運輸。汽車產業取代了馬車產業…但並非全部。
的確,福特汽車與通用汽車這樣的新公司竄起而取代了現在已然消失的組織像是Columbus馬車公司,後者在1913年破產,但其他公司則從馬車轉型到汽車,而且當中一些至今仍然存活。
根據《馬車貿易:美國由馬車轉變為汽車的過程》(The Carriage Trade: Making Horse-Drawn Vehicles in America)作者 Thomas A. Kinney 的說明,雖然13,000家馬車載貨與馬車載客業中有許多家在1890年時倒掉,但還是有些透過改變技術專業以跟汽車產業搭上線而存活下來。
舉例來說,開發馬車軸承的 Timken Company 毫不費力地將它們的技術調整為汽車產品。即使是賣馬鞭的公司,被掃進歷史古物堆之對象的代表,也存活了下來。在馬拉車時代做為領導者的 Westfield Whip Manufacturing 公司在今天依然存在,產製馬術市場的產品。
量子電腦、區塊鏈與目前的狀況
當雲端運算給地面部署的運算產業當頭棒喝時出現了另一種同樣模糊、但仍可管控的動態關係。創造性的顛覆拉抬了幾家新創產業,像是VMware、Google、Rackspace與 Salesforce.com,讓它們成為業界領導者。但是雲端市場的創造性顛覆也為原有的產業龍頭(微軟、IBM、甲骨文)開路,讓它們可以擴張進入新的市場。
雲端時代的創造性顛覆也讓曾經惡名昭彰很難賺錢(像是亞馬遜)的公司透過AWS變成搖錢樹。事實上,當亞馬遜在2015年第一次公開AWS獲利時,讓業界專家大為震驚竟然賺這麼多。
在2015年4月公布獲利狀況時,亞馬遜宣布AWS在過去十二個月帶來51.6億的收益,這個數字代表49%的年增率。即使許多原本心存懷疑的人預期AWS會拖累亞馬遜,但該部門最後達到六億八千萬的獲利。
亞馬遜的股價一夜上漲14%
雲端時代的創造性顛覆尚未完全顯現,卻已經重塑了運算市場,但未必會讓老公司走下舞台。雲端為每個人都提供一些服務,而你可能說,雲端帶來的最大改變是無法取得專利化、著作權或以其他方式壟斷的。
雲端促成的最大改變不是技術上的,而是商業模式─從產品轉向服務。
這種新的商業模式(以及因為這樣的轉變而反覆創造的收益)對於雲端運算的價值主張來說具有如此核心的價值,所以早期的先驅已經為他們的世界命名為以軟體為服務、以基礎設施為服務、與以平台為服務。快速地進展到今天,我們甚至看到一些奇特的以區塊鏈為服務(BaaS),以物聯網為服務,以及以量子運算為服務。
現在,或許當你聽到第一家大力提供量子服務的公司並不是新創公司…而是老公司─IBM,你也不會驚訝了。很巧合地,IBM也嘗試以區塊鏈為服務;另一家超大公司,微軟,也在這三個新興服務市場推出案子。其他大公司也推出區塊鏈服務的專案,包括惠普、甲骨文與思愛普。
換句話說,雖然創造性的顛覆並不是真的破壞市場,有經驗而且口袋很深的現有廠商時常有最好的條件可以利用那些顛覆。
如何利用創造性顛覆的變局獲利
回到矽谷還沒興起而只是小角色時,早期的半導體與電子新創公司並未獲得大量創投資金的注入,因為當時矽谷還沒有創投公司。相對的,那些新創公司是由政府契約加以支撐的,因為那時太空競賽與冷戰方興未艾。
事實上,政府資金對於創投支持的新創公司之創新活動來說,其重要性就算沒高過小企業法,也是與之相當的。
蘇聯成功發射史普尼克衛星震驚全世界、美國與那些較早逃離沉靜、灰岸的東岸,追求開朗,無拘無束文化的創業家,而使他們採取了對應行動。史普尼克號帶來的威脅是很顯然的:蘇聯有能力將衛星發射到太空中,他們也會有能力從遠方用核武器瞄準美國城市。
美國回應這項威脅的方式就是運用它比蘇聯更多的資源:金錢。
「國防契約注水到消防水龍」Margaret O’Mara 在她的書《密碼:矽谷與美國的再造》(The Code: Silicon Valley and the Remaking of America)裡這麼說。「大量的錢從華盛頓特區流出以開發更強大而能高飛大氣層並鑽進深海裡的飛彈。幾十億資金注入戰略空軍司令部,由雷達與電晶體驅動的通訊網路,而美國軍隊的生死目前就仰賴於此。」
更加重要的是錢流向了重度研發的提案,像是高等研究計劃署與航太總署。「因為飛彈與登月計畫的推進,在1960年代前五年,研發預算佔了美國聯邦預算超過一成,」O’Mara這麼說。
寬鬆的國防錢包讓許多區域勃興,但矽谷將資金的湧入當作火箭燃料那樣使用。
「航太總署改變了它已登陸的所有地方。聖塔克拉拉谷也不例外,」O’Mara在書中這樣寫。「艾森豪的飛彈計劃與甘迺迪的登月計畫大幅推升的需求正是該區電子實驗室已經開發並銷售的東西:追蹤衛星軌道的微晶片與雷達、能提供重量較輕且有力能源,以及與大氣層之外的太空飛行器溝通的網路的電子震盪器與電晶體。」
原本要讓矽谷變成今天世界經濟的引擎可能還要多花三十年的時間,但因為恐懼(蘇聯的攻擊)、樂觀(登上月球!)與金錢(新的創投)結合在一起,建立了新興的,能夠自行維持下去的創造性顛覆,而有力量可以重塑帝國之間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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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創造性顛覆再臨?
今天,國防預算仍然為矽谷的創造性顛覆引擎添加柴火,但是該區域的焦點已經不是電晶體與飛彈元件,而是從社群媒體到虛擬實境,以致於自駕汽車的每種新東西。
但是因著在2016年時美國的選舉遭干預,中東地區持續的不穩定,以及時常進行間諜行為的公司像是華為、卡巴斯基與中興通訊對安全造成的威脅,我們可以預期國防經費會再次注入研發活動與新創公司。
畢竟,我在前面列出的矽谷新趨勢(社群媒體、虛擬實境與自駕汽車)都有軍事上的應用,就像量子運算也可能威脅幾乎所有當今的加密機制。事實上,量子運算如果能做到它所承諾的,就可能促成二十一世紀版的甘迺迪登月。但今天,許多企業的預算還大於大部分國家,研發的性質已有改變,而推力可能必須來自於政府之外。
如果我們現在真的屬於新冷戰的初期,以美國為基礎的科技企業是個睡著的巨人,原本在這場衝突中可以扮演決定性的角色。因為不滿於國防預算資助新創公司一次又一次地擾亂他們的企業模式,原有廠商已經投資他們自己的創投基金,組織他們自己的孵化器,並大力競相推動創新以激發創新並吸引新創公司,就像政府一直以來推動的研發活動。
現有廠商也開創許多協同研發專案,例如IBM的 Q Network。就像是回到過去大型電腦分時服務那樣,IBM讓夥伴能在不同時段使用IBM的量子電腦,並特別聚焦在新創公司開發互補的科技。
Q network 裡的新創公司也正進行從量子運算支持的網路安全(劍橋量子運算)到量子雲服務(QC Ware)到能協助消除量子去相關的各項計劃(Q-Ctrl)。
企業創投、企業支持的孵化器,與量子運算生態系統只是幾個例子顯示為什麼熊彼得預測創造性的顛覆將催毀資本主義是錯誤的。事實上,創造性的顛覆可能正是維持資本主義,甚至也維持民主制度存續並妥善運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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